之后几日，一路畅通无阻。

由于新近加入的部众没有车马，速度慢了不止一筹，但因为队伍的壮大，吸引了不少北境躲避至此的野人。

眼瞅着人丁兴旺起来，图门一连几日眉开眼笑。

在他看来，只要有人，哪怕食物不足，也是有希望的。

在珑康部的所有头面人物中，图门最为好战。

可以说，促使他南下的主要动机，便是劫掠。

反观作为奴隶的万翼、韩锐等人，就没有如此乐观。

随着粮食逐渐告急，辎重官韩锐整日唉声叹气。

奴隶们也变得惶惶不可终日。

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，一旦粮食紧缺，最先饿肚子的会是奴隶，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。

直到符启出面，向奴隶们保证了粮食的平均供给，他们才暂时平静下来。

符启此刻也有些无措。

他没想到，自己的部族会在几日内膨胀到如此规模。

无可奈何之下，他只能采用徒弟伊晴提供的方案，下令让所有人将余粮上缴。

这个决议起初遭到了极大的反对，对于新加入的林胡人来说，他们现今手头的粮食，都是在森林中拼死得来的。

若是全部上交，便代表着将全部身家寄托在珑康部族上。

符启也有顾虑，如果进入荒原之后，仍然没有收获，自己注定离心离德。

同时，符启也在积极尝试，开发生命神源的更多用途。

能催生荆棘和藤蔓，便也一定能催生粮食。

不过到目前为止，催生出来的果实大都蕴含着极强的生命元素。

吃下去的动物无一幸免，全部增生得极为肥硕，几乎丧失行动能力。

另辟蹊径暂时失败，符启只好也和其他人一样，将希望寄托在西境中。

很快，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明朗起来。

漫天的飞雪成了绒毛般的细雪，若柳絮随风。

森林也不再是单调的杉树、桦树和松树，一些叶片坚硬而肥厚的矮树，开始夹杂着出现。

符启知道，荒原要到了。

几名游骑兴奋地从前方赶回，朝队伍大喊：

“是沙土、看到沙土了！”

人群熙攘起来，上千人的队伍欢腾着，憧憬未来的生活。

哪怕会经历战争、饥饿，冬天也只是缓解了几分，漫天的沙尘仍然威胁生命。

但在林胡人看来，一腔热血洒在干燥的土地上，也远好过在冻土的角落里蜷缩着僵硬。

他们并不惧怕异乡，因为本就没有家乡。

“师傅，我们到了。”

伊晴消沉了许久，此刻终于展颜。

寒冬中，温暖远比任何话语都要治愈人心。

在图门的命令下，漫长的队伍被尽量压缩在一块。

符启明白他的用意，却也没有阻拦。

图门是在担心，一些林胡人趁机脱离队伍。

很多人的确有这样的想法，将珑康部当作安全的驿站马车，达到目的后就遁入荒原。

并不是人人都希望活在争端之中，他们隐隐猜到，作为前锋，珑康部必将面对极大的压力。

图门派出手下的战士，不仅看管好奴隶们，还混杂在人群中，以免出现大规模的脱离。

在吸纳了一部分年轻人后，图门的队伍已经接近一百人。

两日前，符启亲自将其擢升为百夫长。

顺便回绝了成立亲卫的建议。

在符启看来，让孩子们待在伊晴和韩锐身边学习知识，远比在自己面前舞枪弄棒合适。

就在队伍穿过一片乱石滩后，森林戛然而止。

符启驻马远眺，只见目力所及之处，皆是枯黄的荒原。

一轮斜日悬在头顶，在辽阔的天地间，显得格外硕大而明亮。

就连脑海中的幽火残魂，此刻都雀跃起来。

它感觉到了神性的接近。

“让所有人先不要进入荒原，图门，你派人进去勘察，为我们确定一下周围的聚落。”

符启朝身旁下令。

图门领命，当即让十几名游骑散开，探查情况。

他自己也骑上快马，一头扎进荒原中。

符启看着这一幕，心思微沉。

他已经察觉到林胡人的战意。

以这些人的性格，恐怕只要自己放手，不出十日，方圆百里内的聚落都要鸡犬不留。

这是预料中的情况。

当下，符启也只能尽量拖延，寻找更合适的目标，而不是将矛头对准平民。

其实哪怕是图门，对大规模的劫掠都有顾虑。

他也不是不管不顾的莽夫，知道此次大规模迁徙，是为了定居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