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初二年四月中,帝敕命左将军田泉为北征大将军,分三位将领夏元厚、岳离与威国公文柯长子文尝,领三路北上大军,协同北攻。
夏元厚领军,向西北阔进,直奔安定郡临泾;岳离率五万兵马,直接面对冯翊郡富平县,面对慕容部之主力。
而威国公世子文尝,带领三万铁骑,向东跨过大河,自河东郡北上,与大司马夏元盛之主力大军汇合。
其中,在陆昭漪的安排下,特意派遣了她此次所带领入关中的河东军,整装出发,与文尝一起抵御并州之北,拓拔部的南侵之势。
直到五月初,三路大军才抵达目的地。
当前线军令送回至长安时,中军以左将军田泉与岳离所率领的五万兵马,已经与慕容部主力打了个来回。
每隔几日,一道道军令回报至夏裴面前。
“启禀陛下,左将军驻守富平,岳将军率前锋营突袭北定城,灭敌两万,失地重新夺回……”
“启禀陛下,威国公世子所领大军已至朔方,正与拓拔部可汗接触洽谈……”
“启禀陛下,夏元厚将军率兵奇袭安定郡以北,乌支朝那,未能找到慕容部可汗之大营所在,西路大军正回防诃其县,准备再次出击……”
长安城外,太液池高楼内,皇帝夏裴冷静的听着一封封奏报,脸色越来越阴沉。
他没想到,鲜卑人慕容可汗竟然会如此阴险,竟然能够猜出他的计划,让他派出的西路大军扑了空,无功而返。
而陆昭漪的心情,却也愈发紧张起来。
她此行的目的,就是为皇帝出谋划策,同时将韦、王两家背后的势力全盘托出。
但这些天来,夏裴忙于军务,无法静下心听她的话,而半个多月来,她一直在琢磨,该如何与夏裴说出来。
而今,她终于等到机会了!
想到此处,她深吸一口气,走上前,行叩首礼,沉声开口。
“陛下,臣有一事,要与陛下言明,可否屏退左右?”
夏裴闻言,眉梢一挑,眼神还在邱渠子身上,还在商议着如何找到慕容可汗之王庭,口中不经意的回应她,“什么事?说来听听。在此的,都不是外人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
陆昭漪一时怒吼,惹得此间之人一个个愣头愣脑的,齐刷刷的看向她。
此状,夏裴也皱着眉,望向她,微顿,问:“什么要紧事,非要让朕屏退亲信,就听你一人之言吗?这可是军政大事!”
“臣要说的,也是关乎大渊存亡之事,陛下若只想成就一世之基业,不顾后世兴衰,那臣就无话可说了。”
这话,确实令在场之人发觉出一丝疑惑,说出这等忤逆之言,实属枉顾君臣之分,应当要治罪才是。
而谋臣之列内,邱渠子黯然垂头,撇着脑袋,露出狼视之像,又瞬间恢复正常,始终低着头,对夏裴拱手,“陛下,臣以为陆娘子应是有事,比北征之事更重要,臣提议,此次军议暂且听下,待陆娘子与陛下说完话,臣再来与陛下继续相商。”
说完,他转头就走。
其他人见此,邱渠子都离开了,他们也不便继续久留,纷纷请命告退。
身为明确知晓勾辰子之身份的人,邱渠子对她所言之事深信不疑。
而另一位,在心中肯定陆昭漪为勾辰子的,便是夏裴本人,当看见邱渠子请命离开之后,他可能才会意识到,陆昭漪所言之事,到底有多重要。
“好了,他们都走了,此处只有你我二人,有什么要说的,尽快说罢?”
仲春时节,长安阴雨不绝,此间安静无声,唯有雨落击打的声音,不间断地传来,
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,显得异常清脆悦耳。
夏裴一直静静地望着她,那一袭白色素裙,披散如云的黑发轻挽成髻,一支银簪斜插入鬓,一张绝色的容颜略施脂粉,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世家女之风范,丝毫不似那种,莽撞无礼、刁蛮任性的性子。
相反,她的性子极为沉稳,即便是夏裴这样,自幼受父亲那般谋算心计的耳聋目染,也都无法真正的看到眼前这名女子的内心。
他感到很是挫败,他无法抓住她的心思,何谈将来,他想要迎娶她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