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间变得无比安静，安静到连微风似也不再吹拂。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先生，他们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：这位素来以温和守礼著称的二先生，竟然打人，而且还毫不犹豫地承认了！

即便是肖跃，也非常吃惊。

“师兄，你…”

肖跃的视线在江先生和钱通之间来来回回，江先生对他点了点头，然后肃然说道：“你们的毒药对我小师弟无效，所以你们输了这场挑战。要是还有谁不承认这个结果，那么我只好再动一次手。”

“……”

没有人说话，也没有人动。

即便是被打了一巴掌的钱通，也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。肖跃明白结果已定，震惊转变成了某种混杂着喜悦、无奈与有趣的情绪。

“老师经常告诉我们，要做一个讲道理的人。”

可怕的安静中，江先生看向了肖跃。他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笑意，仿佛在阐述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：“但是老师也说了，道理讲不通的时候，就只能动手。因为在很多时候，谁的拳头大，谁的道理就硬。”

肖跃，赢得了挑战。

比这件事传播更快的，是江先生竟然打了钱长老一巴掌。在关于第七脉的种种传闻之中，这无异是浓墨重彩的一笔除了境界实力深不可测外，人们这才明白第七脉是多么护短：就算是钱长老的做法有些矫情，也不至于生生挨个耳光。

但是，江先生为了确保肖跃的胜利果实，毫不犹豫地采取了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。

作为当事人的肖跃，感觉真得很痛快。这不光是因为他不用继续学习制毒，更多得则是源于其中蕴藏着的同门情谊。

其也明白，这份胜利有点儿耍小聪明。

自己不是一法通万法的天才，便只好剑走偏锋。二师兄无条件地相信了自己，甚至愿意动手打人。

肖跃的心中，渐渐生出了某种归属感。

拜入第七脉不足一月，他已经开始把这里看作全新的家。而与远在东疆的父母通完信后，其得知了一个好消息。

作为胜利的嘉奖，江先生放了他和玉琉璃一天的假。

两个人在凌雪城中游玩，回到第七脉后得知了更好的消息：江先生说，肖跃可以去藏书阁中阅读关于武道的书籍。然而还没等他们欢呼雀跃，其同时也带来了第二份战书

这一日，天朗气清，泛着湿意的河风已明显染上了春时的气息。一名蒙着白色面纱的窈窕女子缓缓走来，纤纤素手递给肖跃一枚标志着挑战的玉简。

“琴脉，徐苏苏，请肖先生赐教。”

“……”

肖跃接过了玉简，高涨的情绪一扫而空。他可以靠太古焚天诀剑走偏锋，赢得孙镇东的挑战。但是，弹琴则是完全另一码事：就算其的心法再厉害，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学会一首曲子。

肖跃愁眉苦脸，甚至没有注意到二师兄一直对着那名女子微笑。他咬咬牙，硬着头皮说道：“三周之后，肖某自当赴约。”

赢得了一场挑战，不等同于赢得第二场。在孙镇东事件发酵之前，琴脉之约已传得沸沸扬扬。有了先前的教训，人们不敢在明面上冷嘲热讽。但是，除非奇迹出现，这一次真得没人认为肖跃会赢。

尤其是第四脉，已抱着等着看笑话的心理。

然而肖跃无暇理会那些嘲弄的情绪，他甚至连学琴的心思都没有。之所以如此，是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远为急迫的事情

玉琉璃，病了。

当初，为了在葬宫里救他，小姑娘心血尽失。玉家虽然以极珍贵的天机丹保住了性命，但这并不代表着生机尽复。除了不能修行外，小姑娘的身体里亦落下了很大的隐患。肖跃没有对任何人提及病因，江先生也未曾多问，二师兄一直给她服用固本培元的丹药，但即便是这般珍贵的丸药，也没能阻止病势的爆发。

换言之，这是连二师兄都不能完全治好的病。

也就是说，玉琉璃真得病的很重。

她不想让家里担心，所以向来报喜不报忧。她也不想让肖跃担心，所以她经常会笑。

“我赢不了，也不在乎这破挑战。”

那棵愈发绿意葱葱的果树下，肖跃理也不理面前的古琴，而是极为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玉琉璃。为了给他练琴，二师兄不知从哪找来了这把古琴。作为玉家大小姐，小姑娘自小在琴棋书画上接受了相当严苛的训练，也承担起了教琴的艰巨任务。而江先生知道肖跃心情不佳，故而并未像制毒时那般监督。

他只是说，等老师回来，或许会有办法。

但肖跃，仍旧十分忧虑。

他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老师什么时候回来，他也可以不在乎琴脉的挑战但他知道，距离半年之期越来越近了。玉琉璃病了，可小姑娘说那是她的婚约，事关她的家族，所以她一定会下场一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