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幼的薛涛心中生出悲愤，毅然决然拿起了那把匕首，即便是成为宦官，也比那出卖自己身体和灵魂的男妓要好些。

不料，那男子却夺过了他手中的匕首，将那件轻纱披在了他身上。

原来，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，那个男子早就看中了他的容貌和歌喉，指着靠他赚上一大笔钱，怎么可能让他去做一名宦官。

美丽，也是一种罪吗？薛涛不明白，为什么上天要给自己这样一张脸，为什么要将这么多的不幸降临到他头上。

在之后，他又接受了长达几年的歌舞训练，期间，他无数次想要逃跑，但每次都被人抓了回来。

对他的惩罚也不是打骂，毕竟这么好的一副皮囊，可不能出什么瑕疵。

那个男子只是把他关在漆黑的屋子中，饿上个两三天罢了。

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，虫鼠的吱鸣声，却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。

之后的事情不消多说，他被送入了平康坊的北曲，在其中最大的妓院里被以拍卖的方式，献出了自己的初夜。

在北曲待的那几年，他每日都仿若身在阿鼻地狱，无数次起了轻生的念头，但当他将冰冷的刀锋贴紧胸膛之时，将粗粝的绳索套上脖颈之时，他还是退却了。

死或许是一种解脱，或许是会堕入更幽深的黑暗，他不敢轻易尝试。

于是他拼了命的攒钱，因着其卓越的容貌和高超的歌舞技艺，他在北曲名动一时，愿意为他一掷千金的客人也比比皆是，很快，他便攒够了一笔钱，一笔足以赎出自己的钱。

将最后一枚珠玉放在那位老鸨面前，身上仅剩下几十枚铜钱的他，从心底升起了一种畅快和轻松。

之后，他便来到了柏双的楼中卖艺，虽然收入远不如在北曲的时候，但胜在心里轻松，来的客人也大多是些知书达理的人，至少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，偶尔有几个难缠的客人，柏双也会为他从中斡旋。

只是，在离开北曲之后，他再也不曾委身于人，心中对那些风月之事也是极为厌恶，在他看来，眼下自己是靠清清白白的本事吃饭，得到了一点极其宝贵的尊严。

……

“将军如此……英武，定然有不少男子仰慕将军。”看到刘雅文扫视过来的凶厉目光，陈安歌心底有些发虚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。

“涛哥儿定然也是钦佩将军的，只是这支舞都没跳完，怎么受得起将军敬的这杯酒。”

她从桌上端起自己的酒杯，向着刘雅文举杯：“将军若是不嫌弃，我便代他向将军敬一杯酒吧。”

刘雅文眯眼紧盯着陈安歌，直到她那杯酒下肚，倒过杯子示意杯中已空时才松开了搂住薛涛肩膀的那只手。

“哈哈哈，涛哥儿可真是有本事，竟然能让安歌殿下代你敬一杯酒。”刘雅文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还刻意用的是薛涛嘴唇碰过的那一边。

“殿下既然这么说了，涛哥儿，还不好好把这支舞跳完。”她用长着粗粝老茧的手掌拍了拍薛涛的脸，语气近乎温柔。

也只有和她面对面，近在咫尺的薛涛才能看到，她那双细眼中闪露出的寒芒。

直到她重新在陈安歌身边坐下，看着薛涛重新起舞，场中凝重的气氛才渐渐缓和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