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上位道:“诸位都坐,上茶。”
任远忧和陶涛便依着别人的样子,恭敬地给落座诸人倒茶,看他们的装束,似乎是周边部族的人物。
果然,冯褒开口说道:“今日把诸位首领号召至此,是因为张首领有事要说,我和夫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,便与各位一同商议。”
张首领闻言站出来,道:“我要举报于首领隐瞒收成,瞒税漏缴。”
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,这本来都是所有首领心知肚明的事,且此事并未妨碍他部利益,并不算什么大罪,况且于氏是冼夫人的外祖亲戚,大家一般也是不得罪的,这张首领今日在众人面前挑明此事,是何寓意?
任远忧自然不知道这许多背景,奉茶之后便立于众首领座位之后,低眉顺眼地听他们讲话。
于首领闻言也不起身,笑道:“收成几何,税收多少,都是账本上清清楚楚记着的,若你以此诬告我,可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。”
张首领:“我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才来告发你,这十数本账册是你们部族的财管上交的账本,而这边的十数本账册才是你们部族这些年来真正的财物情况,只消一对比,你这些年来的隐瞒便真相大白。”
于首领闻言眼睛一眯,而后问道:“如何证明如你所说,那些便是真的账本呢?要是我真的隐瞒收入、逃税漏税,怎么还会留下真账本来做证据呢?”
“没错,但是没人是傻子,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。你们于氏的财管眼见年岁已大,你便打算给他一笔钱,让他隐退,但由于你不肯用其子顶上他的财管之位,眼前正为难吧。”
于首领闻言翘起腿,道:“张首领似乎对我族内之事了如指掌啊,但如你所言,我与财管有了私人恩怨,若那真账本是他提供,便不可谓是公正真实,十分有可能是为了陷害我故意为之。”
“于首领何必心急?我有说这账本出自财管之手吗?钱财之事从来都不是只经一人之手,记账人和审账人担心被你们牵连,都做了真账备份,这不是一人提供,而是两人的手笔。”
于首领闻言目露凶光:“我倒好奇,我族内的人为什么偏把这事告诉给你张首领了呢?”
张首领看了他一眼,在大厅走了一圈,边走边说:“并非我一人知晓此事,在座各位不过不想当这个出头人罢了。你们只以为他于氏部族常年隐瞒赋税只是他们一族占了便宜,但你们可知,我们岭南一带的税收总额是量各部之力、看各部之和,长此以往,他们少交的税,是我们各部替他补了。若是丰年自不觉,一旦赶上灾年,没有积累,又该如何?同样是出力劳作,凭何我们的族民要替他背负?”
各部首领皆沉默不言,握紧拳头。
任远忧和陶涛对视一眼,眼下这种情况,只看冯氏夫妇如何判决了。
冯褒道:“夫人,这事关各部族,你觉得该如何?”
冼瑛闻言站起来,沉声道:“我知道各位首领明知此事仍不声张,一方面是想息事宁人,但另一方面是顾及于氏乃是我外祖一脉,而于首领是我亲舅。”
任远忧和陶涛对视一眼,原来如此。
冼瑛而后鞠了一躬:“此事我失察,以致如今才知晓,是我有失。但做错事就要承担,不管是什么身份、什么地位。今日之事,便就是于首领错了,按律,该还上所有亏欠的税资,待弥补之后,卸去首领一职,去千里长沙驻守十五年,以抵消罪责。”
于首领终于站起来:“百合,我是你舅舅,况且罪不至此,你怎么能把我分配到那荒岛许多年!”
“现如今,我们先律法后情理,于首领,犯罪就要受罚!”
众人闻言,皆是严肃,冼夫人对待亲舅尚且如此,更遑论他人?无不以此为戒,遵循政令,不敢有他。
冯褒:我夫人好胆量、好气派,佩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