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狗医生草菅人命,我妈感染了埃博拉病毒,住进医院,我爸也感染了,还有我,我老婆儿子,全家五口,无一例外,反正都是死,要死大家一起死!”
那个疯狂的男人,又是一声野兽般的裂吼,再次朝叶蔓微赤手空拳扑了过来。
流血的手腕,对准叶蔓微的口鼻,疯子似的,阴阴狂笑。
周围的病患,早就四散躲开,腾出了一大片空地,空旷死寂。
叶蔓微眼瞳狠狠一缩,刚要拽着傅止深往后退,男人却稳步伫立,巍峨地挡在叶蔓微的前面,高山般岿然不动。
闪身避过那疯子男人的袭击,抬起大长腿,迅猛地一脚踹过去。
这一脚,精准地踹到疯癫男人的胸腹,又快又猛。
“啊!”
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,疯癫男人被狠狠地踹到对面坚硬的水泥墙壁上。
又从墙壁上面软趴趴滑落到地板上,四肢抽搐了几下,两眼一翻白,晕死过去。
见状,叶蔓微松了口气,记挂傅止深身上的伤,反手探到男人宽阔的后背,摸到那把尖刀,摸到一手的血,漆黑的瞳孔,还有苍白的唇瓣,止不住地发抖。
“傅止深,你站着,先别动……”
接过李医生手里的止血粉,她双手哆嗦,拧开盖子,绕到男人背后,颤抖着,颤抖着,给他上药。
药粉洒在伤口,剧烈刺疼。
男人挺拔冷峻的身躯,陡然一阵阵痉挛,痛到眼尾狠狠一眯。
再睁开后,那双墨色黑眸,如黑色的琉璃曜石,深深凝望她的美好眉眼,薄唇里,吐出郑重的话。
“我说过,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,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!”
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。
叶蔓微眼睫一颤,又是一滴泪,掉了下来。
慢慢的,在她的眼眶里,笼罩层层怎么眨也眨不掉的雾潮。
看着他凝望自己,眸底最深处的光,有愧疚,有缱绻,还有缠绵不休,心里仿佛装了一根尖针,一下又一下,扎在心尖上,疼得很,也麻得很。
就好像十五岁那年的那个晚上,他从天而降,救她绝望,她的心,就一直困守在他的身上,怎么拔也拔不出来。
可是,婚姻三年无尽的冷暴力,和永无止境的绝望,让她那颗滚烫的心,凉了再凉,最后,化为了一抔灰烬。
爱他爱得太痛,太痛了啊!
每次看到他时,那些伤痕,那些隐痛,犹在心间。
她痛怕了,真的怕了。
“傅止深,别以为你这样,我就会原谅你……”
她咬着唇,唇瓣瑟瑟发抖,身子也抖如筛糠,差点连手里的药粉都拿不稳。
“不原谅,没关系,我等,心甘情愿等,总能等到你重新打开心扉接受我的那一天!”
傅止深喉咙滑动,艰难地低下头,轻轻的,无穷温柔的,隔着口罩,磨蹭她瑟瑟颤栗的嘴唇。
“蔓微啊……”
他柔声喊她的名字,一声喟叹,藏尽多少言语形容不出的懊悔和深情。
喉间的血腥味,越来越浓,快要压抑不住。
他猛吸一口长气,压着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息,不想让她更痛苦更担心,薄唇微勾,唇畔绽放刹那芳华般的笑容。
“我爱你,很爱很爱,知道吗?”
他轻轻呢喃,嗓音很缓很低。
低到啊,只有叶蔓微一个人听得见。
她心口悸动到痛,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,刀削笔刻,凌柔而迷人。
“我……”
她哑着声音,说不出话。
知道不知道的,有什么用呢?
她深爱他的时候,他不爱她。
历经时光长河里那么多的悲痛和绝望,在她不想再爱的时候,他却偏偏对她说了爱。
她与他,三年又五年,永远都在错过。
“不知道吗?看来,我做的,远远不够。”
他叹息,高抬的头颅,突然支撑不起似的,沉沉靠在她的肩头,两边太阳穴,青筋暴出,直到呼吸猛地截断,魂扼消失。
那暴绽的青筋,一根根的,才服帖地恢复了原状。
叶蔓微体力早就崩到极限,被他这样倚靠,彻底撑不住,整个人,连同搂住她不放的男人,晃晃悠悠往后倒。
“叶医生?!”
李医生搀扶不及,眼睁睁看着叶蔓微和傅止深,身体叠着身体,倒在了冰冷的地上。
轰的一声!
地板震动,连同叶蔓微的心,也跟着一起震动。
她忍着浑身宛如刀割般的钝痛,抬起抖索的手指,慢慢的,一寸一寸,挪到他的鼻尖。
顿了很久,没有感受到他任何呼吸,她终于崩溃。
“傅止深,起来,你给我起来……!”
谁准许他死的?
她不许。
不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