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蛋一路回走,一路泪眼汪汪。想起黑狗与他还有大师兄,在一块儿的种种悲欢离合,嬉笑怒骂,不禁潸然泪下,泣不成声。
他到了巷子口,师傅瞧他泪流满面,一睹便犯傻了。而且,不见蛋蛋手里拎着饭店里的木盒子,更加纳闷儿。柳大侠肯定会猜想,一定是花大姐生气,嫌他的酒菜钱拖欠太久了,不讲那点信誉。所以,又见到新手上门赊账,变换手法,恬不知耻,一顿顿饥饱只想着女人家这边揩点油水,妄想白吃,小饭店哪架得住他一来二往的折腾呢?肯定喷了蛋蛋一脑门子怪话,惹了徒儿羞耻难耐大哭一场。柳大侠这样一猜忌,顿时泄了气,谁叫自己生的穷困潦倒,囊中羞涩,没钱的当下却偏偏又嘴馋呢?此时,瞧着蛋蛋掩面而泣,从身边擦肩走过。他想通了,索性伸出左手来,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,悻悻然跟着蛋蛋的屁股后回家,一路上少不了唉声叹气,确实做人很是痛苦!
蛋蛋也不说话,进了家门,朝着自己的居住破屋去,嚎啕大哭。
雄儿前几天回老家,探望病中的母亲,正好师傅发点薪水,硬塞给了他三百块钱带回家救急一下。柳师傅心地善良,言之有理,即便是没钱看母亲的大病,那是无可奈何之事,倒是贫困无济之困所迫。不过,家里一日三餐倘若断了口粮,这人可就病上加病了,断炊之事则万万不可啊!雄儿离开母亲这么久了,也想回去看一眼,他知道师傅的钱并不多,还是忍着痛心流下热泪收下。确实,自己不能回去两手空空,母亲肯定能原谅儿子的不孝,姐姐可是全指望他杠起这个家庭的重任。要不然,她也不会这么早,就许身配给小魔头刘三,希望自己的男人说的和做的是一个模样,好好照顾内弟,毕竟自己巳经是他的女人,还不是一件妥妥当当的事呢?此时,蛋蛋前脚进门,雄儿后腿就迈入家底,眼睁睁瞅着师弟呜咽的背影离去,欲言又止,不知道他那般伤心到底是为了啥事呢?莫名其妙。一愣神,回望师傅背着手驼着背走路,摇头晃脑,似乎境况与蛋蛋差不多,颓然失色,暗暗忧伤!于是,雄儿站在门口,等候师傅一道进门问个究竟。
雄儿说“师傅,外面刚回来啊?”
柳飞刀一见雄儿,也不当一回事,嗯了一声,自格儿跨进门来。他弓着身子,背着双手,走进院子,才发觉雄儿从老家里回来,肩上还挎着包袱,便驻足停顿一下。随后,他问徒弟,道“徒儿,啥意思啊?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!母亲身体好了吗?”大侠背对着雄儿说话,几乎转个身来都难为情,心里老大不踏实。这微妙的光景,雄儿看的一清二楚,只是不了解其中的原委。雄儿问“师傅,刚才蛋蛋一路哭来,出什么事了?师傅!”
柳大侠一闻,加快了脚步,气乎乎进了自己的房间,把门板甩的乒乓作响,火气表现出来可不小呐!雄儿左右为难,踱步至师傅门口停下,抬头望一望师弟进去的那个破屋,犹豫不决,到底是进师傅的门,还是去询问蛋蛋呢?左右摇摆,决意不定。他踌躇不前,站在哪儿一会,可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,这事儿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。最后,他想起临走的时候,母亲叮嘱他,凡事以师傅为重,听师傅的话准没错。这样的情景,占据了他的大脑思维中心,他才伸手推开师傅的房门。进门一瞅,师傅躺在床上,弓着背对门。雄儿进去,反手把门扣上,轻轻走到师傅床前,正欲开口之际,柳大侠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。道“你这么急回来干嘛呢?家里干点活……耽搁几天……有啥关系呢?功夫是一辈子学不完的事情。可是,娘亲是……看一眼少一眼,看一次少一次,呆一天少一天,这道理师傅说过多少遍了,怎么就听不进去呢?唉!你母亲算是白养你啦!光知道给……唉!你们这些年轻人,就是嫌弃老人家罗嗦是么?半句不中听的话就受不了,像蛋蛋那个……”师傅没说完,叹气了。
雄儿接道“师傅,师弟怎么啦?”
柳大侠嘟囔一阵。被雄儿逼的没法子了,才吞吞吐吐道出,说“徒儿,算了算了!唉!这事啊不是蛋蛋的错,也不是谁谁谁的错,都是我柳某人一个人的大错特错啊!这不……这不师傅嘴馋惹的祸是嘛?徒儿,师傅一生就是个粗人,可怜巴巴的大老粗,没有你前师傅乔先生那么厚实的学问,文质彬彬。可是,我……我想过要戒酒,可是……可是这一戒,昏头昏脑,没有那个做人的兴头了,我什么活法都没有了,还不如死掉痛快!我老是去想这件事儿,戒酒吧戒酒吧!结果,好几天琢磨不透,我活着干什么啊?人留着一口气……不就是,不就是需要那一点点嗜好……活着觉得人还有滋有味。你说,那一点点嗜好丢了,我活下去……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呢?徒儿,你觉得师傅想法……不过分吧!我就是这样瞎想,才……才不想戒酒,舍不得丢了那点点嗜好。”雄儿这回明白了,师傅是好那花姐姐烧的一口佳肴韵味,自己去办就是。雄儿把包袱放下,道“花老板那边的事我去,十几分钟就给你办妥。师傅别急啊,等着嘞!”柳大侠伸手一把拽住他,说“徒儿,别去了。刚才人家把蛋蛋撵出来了,你何必去讨她的嫌!”雄儿简直不相信有这等事儿。吼道“师傅别信!师弟胡扯什么啊?花姐姐绝对不是那种人!不信,你瞧瞧。”师傅嘟嘟嘴,抬帘看徒儿,使个眼神,意思要他去隔壁问问蛋蛋,到底是什么意思吗?雄儿恍然大悟,才明白过来,原来蛋蛋是去花仪那边讨酒食被她哄出来,受辱不起的原因,大哭一场。
雄儿立马反驳。道“师傅,你们没搞错了吧!花姐姐……怎么会……莫名其妙把他撵走……我不信。我去问师弟!”雄儿转身走了。柳大侠望着徒弟的背影消失于门口。突然间,他觉得这酒菜的香气,仿佛就从门缝里飘进来,顿时喜颜大放,垂涎欲滴。那会儿,大侠横眉一竖,鼻子一搐,感觉做人的滋味儿挺不错呢!河源书吧heyuanba